霍脩竹不清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做什么,只能对比了下自己。
在他上大学的时候每天都忙于接手旧公司,成立属于自己的寻宁集团,空闲的时间全都用来找他的宁宁,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慢慢放下自己的执念。也许宁宁也和自己一样,被人领养了。路宁哼唧一声,慢慢地转过身来:“我的腰,哎哟。”霍脩竹靠着门框笑:“都跟你说了几遍,让你别趴着睡,很伤腰的。”床上的人盘着腿坐起来,明显还没睡醒。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开开合合,小嘴不停砸吧。他陷在柔软的奶黄色被子里,逆着光揉了揉眼睛,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神态,霍脩竹瞳孔蓦然收紧。——“小霍哥哥,抱抱。”五岁大的小男孩儿刚刚醒来,揉着眼睛跟他讨要拥抱,霍脩竹坐在床边将他拥入怀中,轻声问道:“宁宁,你饿了吗?”“饿了,小霍哥哥,今晚吃什么啊?”“今晚吃蛋炒饭,宁宁喜欢吗?”“......喜欢。”“啵。”的一声,男孩儿在霍脩竹脸上留下一个清脆的亲吻,八岁大的霍脩竹抱着他去公共卫生间洗漱......“我饿了,霍脩竹,今晚吃什么啊?”嗡一声,思绪回笼。霍脩竹急促的喘息了一下,脸上的笑容消散不见,支支吾吾说了一句:“蛋......蛋炒饭。”“蛋炒饭?我超爱吃蛋炒饭。”路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,迅速进卫生间洗了把脸。霍脩竹停留在原地,刚刚那一瞬,路宁和宁宁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。快十六年了,他和宁宁分开快十六年了,他都要忘记宁宁的样子了,可就在刚刚,那个稚嫩漂亮的奶团子模样鲜活了起来......“哇,这么多好吃的。霍脩竹,你不是说吃蛋炒饭吗,骗我。”霍脩竹走到餐区,表情有点木讷:“啊,我记错了。”看他己经坐下来了,路宁狗腿的给他拿了碗筷:“今天也谢谢霍老板的款待啦。”路宁低头吃饭,时不时用公筷给霍脩竹夹菜。霍脩竹麻木的嚼着食物,突然开口问他:“你有小名吗?”路宁:“有啊,我小名叫宁崽。”宁崽,宁崽。霍脩竹在心里重复了两遍,这个小名很适合路宁,他就是个单纯的崽崽。说不清为什么,霍脩竹有些失落。两人相处的这两个星期都是互不干涉,路宁知道霍脩竹身份不简单,但也没多想,他知道霍脩竹不会伤害他。而霍脩竹更是一开始对路宁根本没兴趣,住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这个小区位置在三环,刚好可以避开一些麻烦好好养伤。心照不宣的默契,让两人熟悉中又透着陌生。霍脩竹说:“我明天就搬走了。”路宁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:“啊,为什么啊?”霍脩竹握着筷子的手一僵:“有点事,况且我的伤己经好了。”路宁心里泛着酸,吃进去的食物突然之间变得不再美味,脑子好像开始昏沉。这种感觉,叫做不舍。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?路宁很想问他。可是用什么立场问呢?“你随时想回来都可以的,你给的房租很多,房间我会给你留着的。”霍脩竹揉了一把他的脑袋,想说自己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,又怕路宁会伤心。“路宁,我可以叫你小名吗?”“可以啊,我朋友都叫我小名的。”霍脩竹:“你叫我霍哥吧,叫全名太生疏了。”路宁:“啊,好。”空气停滞一瞬,路宁轻声说:“小霍哥。”听见这个许久未听过的称呼,霍脩竹脑子里的神经啪的一下断裂,心脏仿佛漏了一拍,他抬眼望过去。路宁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:“我就是觉得叫你霍哥把你叫老了。”他搓了搓手,关注着霍脩竹的表情:“你不会介意吧。”路宁从出生起就被抛弃,再到后来换孤儿院,面对无数的陌生人,他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,经常下意识讨好别人。在孤儿院的时候,每次有慈善家要过来给他们捐款,院长妈妈和护工叔叔阿姨们会提前给他们培训,见到大老板们要乖巧,不要乱说话,要做乖孩子,这样才能拿到钱,有了钱他们才能活下去。霍脩竹没他这么敏感,一下子就缓过神来了:“没事,就这么叫吧。”第二天一早,路宁把早餐买回来,两人坐在餐桌前吃小笼包。“小霍哥,你是不是不回来了?”霍脩竹身子一顿,他确实不打算再回来,可是看着宁崽一脸受伤的表情,还是心软了。算了,一个月回来住一天总是可以的。“不一定,我公司有个项目在附近,说不定会回来。”路宁眼睛一亮:“真的吗?那太好了,那钥匙你留着吧,想来就来。”“嗯。”吃完早餐,金彪就开着车过来接人了,路宁双手趴在窗户上,看着下面停着的西辆黑色奔驰。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,还有金彪和那帮黑衣大汉不苟言笑的样子。路宁怀疑霍脩竹是混黑道的,是个性格不错的黑道大佬。“宁崽,我走了!”霍脩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手提皮包,正准备出门。路宁极不情愿的帮他开门,霍脩竹抬脚下楼的瞬间,腰被路宁紧紧抱住。怀里的人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有活力:“小霍哥,你会想我吗?”霍脩竹盯着他的头顶回答:“会,我会想你的。”路宁松开他,目送他下楼梯,在霍脩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,他跑到窗台,看着霍脩竹迈着长腿上了车。霍脩竹将车窗放下,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口有些沉闷,手指沉甸甸的不愿意把车窗关掉。路宁趴在窗台,耷拉着小脑袋,像没人喂的那两只流浪猫。他给路宁打电话,沉声说道:“进去吧,外头风大。”路宁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的伤感:“知道了,你走了我就进去。”霍脩竹狠心按下车窗,沉声说:“走吧。”“是。”黑色奔驰驶离了小区,路宁双手撑在阳台上再也看不见车身,失落的背靠着阳台,难过了好久。他再也吃不到那么多好吃的饭菜了,回家也没人等他了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