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风吹过我的面颊。

冰冷的空气，几乎将我吞没。

随着李朝露兴奋地扑进我的怀中。

我却丝毫，都感到收不到，往日那种来自六岁女儿的热情。

只觉得心底，和微信里的两条文字消息一样寒冷。

「李朝露，今天也是爸爸来接呀？」

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。

是李朝露的班主任，刘雅丽。

大学刚毕业，就考入了这所小学担任一年级的班主任。

李朝露很喜欢这个大姐姐一般的老师。

「是的刘老师。」

「我爸爸可好了，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来接我。」

刘雅丽笑眯眯的走过来，俯身摸了摸李朝露的小脑袋瓜。

抬头看向我。

「李朝露爸爸，今天李朝露的手工作业得了一朵小红花。」

「这孩子心灵手巧，你可要好好奖励她呀。」

我没有反应。

面无表情，目瞪口呆。

刘雅丽愣了一下，又叫了我一声。

「李先生？」

我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。

「啊......您刚才说什么刘老师？」

「我说，李朝露的手工作业得了优秀奖小红花。」

「哦哦......好，很棒啊朝露......」

「朝露，爸爸表扬你咯，开不开心？」

女儿的脸上，洋溢着自豪的笑容。

用力地一点头。

「高兴！」

若是在今天之前。

看到老师表扬我的女儿。

我是十分开心和自豪的。

但是现在，我的心里只有坠入冰窟的严寒。

李朝露不是我的亲生女儿。

我的大脑中，似乎被人打下了一枚烙铁，通红的印着这么一句话。

我不想相信。

但是又不知道，要如何才能让自己大脑里的印记消失。

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刘雅丽聊了几句。

就带着李朝露回家了。

回到那个，姑且还能称之为家的房子里。

「到家咯~」

一进门，李朝露就把鞋子一拖，哒哒哒的跑进客厅，飞身扑倒在沙发上。

翘着小脚丫，从书包里取出那副贴着小红花的手工作业。

奶声奶气的高声喊道。

「妈妈，我今天得了小红花啦~」

「妈妈？」

连喊了两声。

空荡荡的家里，没有任何回应。

我跟七老八十一样，慢吞吞的换了拖鞋，双腿颤抖着走进客厅。

李朝露拿着手工作业向我跑来。

「爸爸，妈妈呢？」

「......」

「爸爸？」

「你妈妈......出差了。」

我随口胡编着。

原本，我就没有想好，要怎么跟女儿解释我和张美琴离婚的事。

现在我就更没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了。

听说母亲出差，李朝露的脸上有些许失落。

「那我们今晚吃什么呀。」

看着女儿圆圆的脸蛋，可爱的模样。

我苦笑了一下。

「我们叫外卖披萨来吃。」

「就当是......奖励朝露得的小红花了。」

一听到披萨两个字。

因为回家没见到母亲的失落，就瞬间从女儿的脸上消失了。

「好耶！」

「披萨披萨披萨......」

对六岁小孩来说，妈妈不如外卖披萨重要，这很正常么？

看着李朝露，在客厅里又蹦又跳。

我忽然想到了主意。

「朝露啊，到家之后要做什么？」

「披萨披萨披萨......啊？对哟，我忘了刷牙洗手了。」

「快去吧，爸爸来打电话叫外卖。」

「好！」

如果没有披萨的诱惑，这丫头未必会这么听话的去刷牙洗手。

看着她欢欣雀跃的去了洗手间，端着小凳子开始洗漱。

我赶忙来到了阳台。

一边注视着女儿的动向，一边拨通了电话。

那是我最后一次，给张美玲打电话。

电话很快通了。

「有话快说。」

「......」

「没事？没事我挂了，以后别联系我。」

「你别挂！」

我吼了一声。

心头一紧，看了一眼客厅。

还好，李朝露应该是没有听到。

这才压低嗓音，对着麦克风问到。

「你那两条微信是什么意思？」

「李冬，你堂堂一个大作家，居然不识字吗？」

「我问你是什么意思！」

「就是字面意思，李朝露，不是你亲生的！」

张美琴一字一顿的说道。

人啊，就是容易犯贱。

明知道这通电话打出去，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。

就是忍不住，非要亲耳听一次这个噩耗才算完。

「就这个事儿么？」

「好了，你问完了吧？那我挂了。」

「您好小姐，麻烦帮我把这个号码注销......」

电话那头传来了张美琴跟什么人说话的声音。

然后就被挂断了。

那之后，我再给她的号码打电话。

听到的就只是，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。

余生，我也没再联系上过张美琴任何一次。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唯独，那个鲜血淋漓的烙印，刻的更加深刻了。

不是李朝露洗好手，跑来问我，披萨什么时候到，我甚至都忘记了还要点外卖。

坐在客厅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。

李朝露在沙发上滚来滚去，为了一会儿能吃上的披萨欢呼雀跃着。

我的心里确实一团乱麻。

如果我也能变回小孩子多好。

变回一个，迟到披萨就能高兴一整晚的，无忧无虑的小学一年级孩子。

说实话。

我不愿意相信李朝露不是我亲生的。

原因很简单。

张美琴的工作很忙，经常很多天不着家，女儿一直都是我在带。

有些家庭的格局是这样，男主内，女主外。

可我就连主内，都主的并不好。

不会做饭，洗衣服全靠洗衣机，打扫卫生叫的是家政。

我做的几乎唯一的事情，就是每天接送女儿上下学，然后陪她做做作业。

但是就这样，我陪着李朝露的时间，都比她的母亲多得多。

所以，女儿一直都很黏我，反而对母亲张美琴没什么太深的感情。

我一开始以为，这是张美琴坚持要把女儿的抚养权给我的原因。

但是现在看起来，似乎还不是这么简单。

外卖披萨到了。

我还坐在沙发上***，是李朝露去开的门。

看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姑娘，外卖小哥很大方的送了李朝露两个小玩具。

除了外卖披萨，那两个廉价的小钥匙扣，也能让小孩子高兴许久。

「爸爸你看！」

「那个大哥哥送了我两只小熊！」

「这个大一点的像爸爸，小一点的像朝露~」

女儿开心的向我炫耀着手里的东西。

我却没半点心情陪她玩闹。

随口敷衍了几句。

掏出手机，找到了一个微信号。

「明天一早我去找你。」

「有件事......需要你帮我查查。」